2010年是黄桥决战胜利70周年。70年前，陈毅、粟裕首长率江南指挥部和主力渡江北上，执行开辟苏北，发展华中抗日根据地的战略任务。到苏北后，奉命将江南指挥部改为苏北指挥部，部队整编成三个纵队，九个团。随即进行东进黄桥的准备。作为新四军老战士、江南指挥部的作战参谋，回忆70年前的那段战斗生活，写下了我在东进中参加四次战斗的经过。

油坊桥遭遇战

　　1940年7月25日，我军兵分三路，东进黄桥。陈毅、粟裕率苏北指挥部机关、直属队在三纵队后跟进。7月27日到泰州的寺港口、缪湾“两李”（李明扬、李长江）的防区，他们朝天开枪，以掩韩德勤顽军耳目。7月28日，行军到离黄桥20里的南新街以南某村庄。这时，夕阳西下，预定在此宿营，开设指挥所。机关、直属队在村西打谷场集合，等待分配宿营地。

　　粟裕首长命我布置警戒。我看了村庄周围的地形，安排警戒。当我走到村南50米处一石桥（当地人叫油坊桥），看到侦察科长马步英坐在桥上，他对我说：“小恽，南面100多米处玉米地里有动静。”我看时，顽军已出了玉米地，马科长命我速去报告陈、粟首长。我跑步到村西头向陈、粟首长报告南面有情况。这时，马步英科长对顽打枪，粟裕看到顽军从玉米地走向油坊桥，从警卫员手里拿过快慢机，振臂高呼：“同志们！跟我向前冲！”粟裕命我通知教导大队出击。陈、粟边走边打枪带头冲锋，我和参谋处的参谋跑到首长前面，为保护首长猛打猛冲。接着特务连、政治部、教导大队也冲上来了，经过十几分钟战斗，将顽军打垮，向玉米地逃跑了。俘虏了十余人，缴获步枪十余支。

　　审问俘虏，是顽军何克谦的保安四旅一个团。黄昏前接一纵叶飞的报告，我行军纵队向老叶庄前进中，敌从北面向我行进纵队攻击，我即调前卫部队回头，对敌反击，将陈泰运的税警团击溃，歼其一个营。据俘虏供称：税警团奉命配合保安四旅南北夹击，歼我于运动中，阻我东进。

营溪反击战

　　9月3日，国民党顽固派韩德勤命令：以李明扬、陈泰运两部和保安三旅为右路军，以八十九军、一一七师、独六旅和保安一旅为左路军，集结于姜堰、曲塘、海安一线，向黄桥进击。陈、粟首长针对顽方企图，将一、二、三纵队部署在营溪、分界一带，如敌进至黄桥附近，我则反击，歼灭其左路军。粟裕是前线总指挥。当敌人进至营溪以南时，各纵队首长担心敌人进到黄桥，均建议提前对敌反击。粟裕无奈同意。反击时，粟裕随三纵在弹雨中弯腰前进。顽军机枪打过来，险些打到首长，击中了首长后面的通信员。在战斗中，粟裕命我快去二纵，命二纵拦击敌人。战斗结果击溃了左路军，歼灭其先头部队保安一旅两个团。李守维见情况不妙，即率一一七师、独立六旅向曲塘、海安逃跑。

　　战斗结束后，陈毅对营溪反击很不满意，他说：“我要你们把顽韩军放到黄桥附近再反击，你们为什么在营溪反击？我们虽然歼灭了保安一旅两个团，打垮了左路军，却没有歼灭一一七师和独六旅，打了一个击溃仗，我们打仗都是打歼灭战，打击溃战等于打败仗。”对此，粟裕首长心里很内疚，这就是粟裕在黄桥战役总结时所讲的这一战役没打好的由来。

姜堰歼灭战

　　韩顽在营溪受挫后，对我采取封锁政策，命令极端反动的张少华保安九旅据守姜堰，封锁我粮食来源，妄图困我于黄桥地区。并命李明扬、陈泰运两部将我军压缩在沿江狭小地区，勾结日伪合击我军。陈、粟首长为粉碎韩顽阴谋，决心拿下姜堰，打通粮道，解决军民吃饭问题。

　　姜堰位于泰州以东、海安以西，是苏北里下河地区粮食、棉花、食盐的集散地，进出口的重镇。顽军张少华保安九旅依托南面的运盐河，构筑有36个碉堡为核心的防御工事，四周埋有地雷、设有电网。

　　陈、粟首长研究攻歼姜堰的战斗部署，决定二、三纵围攻姜堰，以二纵为主攻；一纵在姜堰东、大小白米、马沟，打由曲塘、海安增援之顽军。9月12日夜，二纵六团、九团，三纵七团、八团四面围攻，由于电网的拦阻，第一次攻击受挫。

　　粟裕在前线指挥所开会找出攻击受挫的原因，提出用胶皮包住大刀柄或大铁剪柄，用大刀砍电网，大铁剪剪电网，要各团找胶皮和大铁剪，并要各主攻团组织以共产党员为首的勇敢队，担任突击任务。另调老二团（主力）参加攻击。会后首长命我到二、三纵队检查落实情况。

　　9月13日夜，在炮火、轻重机枪掩护下，各团勇敢队下水渡河，上岸排除地雷，用大刀、大铁剪砍、剪断电网，打开突破口，部队跟进，从碉堡之间猛插进去，打掉张少华的指挥所，使其部队失去指挥，然后各团由里向外打，内外夹击。经一夜激战，打掉了36个碉堡，歼灭敌人千余人，俘虏200余人，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与此同时，一纵打退来援之敌，相机攻歼马沟、胡家集等地守敌。

黄桥决战

　　我军攻克姜堰后，为团结抗日，履行承诺，撤出姜堰，将姜堰交李明扬、陈泰运接防。韩德勤违背承诺，按早已制定的先南后北的“清剿”计划，亲率大军进攻黄桥，以李守维的八十九军、翁达的独六旅为中路军，从胡家集、曲塘、海安出发，经过古溪、营溪、祖师庙、加力等地进攻黄桥东门和北门；以李明扬、陈泰运两部为右路军，从姜堰出发，进攻黄桥西门；以一、五、六、八、十等5个保安旅为左路军，进攻黄桥东南和南门。

　　陈、粟首长根据韩顽的进攻部署，制定了集中兵力，以黄桥为轴心，采取诱敌深入，各个击破的战法，决心在运动中歼灭其中路军，以一、二纵队主力隐蔽在顾高庄、横巷桥、严徐庄一带担任出击任务；以三纵队守卫黄桥，抗击敌人的进攻。

　　三纵以三团（主力团）守备黄桥东门和北门，以八团守备黄桥东南和南门，以七团守备黄桥西北、西南，并为纵队的预备队。

　　10月1日下午，粟裕首长找我谈话，说三纵八团缺干部，要我到三纵八团任作战参谋。我2日上午到八团报到，团长姜茂生、政委邱相田对我讲了团的情况。该团原为江都警卫团，后上升改编为八团，只有两个营，一营和三营，没有参谋长，也没有政治处主任。八团当前任务是：一营在黄桥东南300米处的小焦庄和南、北村庄；三营守备黄桥东南和南门。三营营长许秀石生病住院，团长让我去三营代理营长，抓好三营的战斗准备。

　　我到团司令部了解情况后，即去三营了解各连的情况，然后到土围墙上看地形和工事。黄桥镇很大，周长五六里，镇的四面有土围墙，高3米，宽2米，有东南西北四个门，土围墙外地形开阔。3日上午，我正在和各连连长、指导员研究守备问题，教导员说陶勇司令来了。我们迎上去向他敬礼，他问我：“你是谁？”“我是刚从苏北指挥部下来的团作战参谋，三营营长生病住院，团长、政委要我到三营代理营长。”陶司令听了我报告三营守备东南和南门的兵力分布，看了连队和支前人民群众在加厚土围墙，对我说：“你们主要守住黄桥东南，要组织好火力，等敌人靠近了再打。我要七团派一个连来守南门。土围墙要加厚，好在土围墙上挖堑壕和射击掩体。你转告团长，你们一定要守好一线阵地。”

　　3日上午，韩顽开始进攻黄桥。顽三十三师从海安出发，经营溪到加力，沿如黄公路南北两侧西进。中午，南侧的顽军与我八团一连在分界河遭遇，我一连边阻击边后退，迟滞顽军进攻的速度，战至黄昏，到小焦庄。由于敌众我寡，敌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攻占了小焦庄。

　　团长在土围墙上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说：“小焦庄失守……今夜我出击，夺回小焦庄，三营留一个连守备黄桥东南土围墙外，三营从正面攻击，我率一营绕到东面由东向西攻击。”午夜12时，部队同时对顽军发起攻击。经15分钟的战斗，东西夹击，猛打猛冲，顽军向大焦庄溃退。团长命一、三营分左右两路，向大焦庄追击。到大焦庄，经一个小时激战，顽军不支，向何家庄溃退。团长派人向纵队陶司令报告：“我已夺回小焦庄，并攻占大焦庄。”陶司令指示继续攻击前进。团长命我从西向东攻击何家庄，一营从南向北攻击何家庄。经过一小时激战，溃退的顽军向北撤到公路旁一个大庙内与我对抗。团长命三营回黄桥阵地，命一营在何家庄监视敌人，准备对顽攻击。

　　4日上午，顽三十三师主力在两架飞机和炮兵支援掩护下，对黄桥东门外阵地进攻，战斗极为激烈，战至中午，三团打退顽军十余次冲击，使顽未能靠近东门土围墙。与此同时，顽也向我三营阵地进攻。我们连续五次打退顽军的进攻，守住了阵地。下午，顽军对黄桥东门外进攻，采取宽大正面，多路成连成营的向我三团冲击，陶勇司令手握大刀，率三团、七团主力对顽反击。团长命我三营出击，一直追击到东面四华里的小二房庄等地，才收兵回黄桥。

　　击退敌人进攻后，纵队首长召集营以上干部开会。命我营派一个连前出到如黄公路上，如顽进攻，坚决阻击。由教导员率九连执行这次作战任务。顽军下午5时许向我九连进攻，九连等待敌人靠近到30~40米处，突然集中开火，大量杀伤了顽军。就这样九连打退顽军三次三面进攻，毙敌200余人。

　　入夜，团长说，今夜纵队协同二纵围歼顽三十三师。纵队命八团由西向东攻击，三团、七团由南向北攻击，二纵由北向南、由东向西攻击。经一夜激战，全歼三十三师四个团，三团俘虏了三十三师师长孙启人，我三营歼灭三十三师警卫营，缴获2门迫击炮，4挺重机关枪，31挺轻机枪，俘虏200余人。

　　5日夜，发起总攻，各部队多路攻击，将顽军各个包围，展开激烈的村落战。八十九军中将军长李守维突围逃跑时淹死在挖尺沟中。此战全歼了八十九军军部和一一七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