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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彭雪枫战斗的日子
作者:王国英 责任编辑:束华静 来源:《铁军》 日期:2015-07-06 浏览次数:6841
1945年8月15日,抗日战争胜利后刘朝中、王国英夫妇带着二女儿抱着三女儿拍照纪念
1920年,我出生在河南省西华县逍遥镇阜陵村。我7岁时上了村上办的洋学堂,初中二年级时日军发动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爆发,我没心思再在耶稣教教会学校读书,夜里和几个同乡男同学爬墙逃回家。
参军 正巧,新四军第四支队李骏大姐住在我家,宣传抗日救国工作。1938年5月,她介绍我参加新四军。入伍后我们先学习抗日救国的道理,学做群众工作。我在诸葛寺大庙里办了两期妇女认字班,培养妇救会骨干。诸葛寺联保处驻有国民党军队,他们将100多贫苦农民抓去当壮丁,关在庙里。我和联保处文书买通看庙门的人,夜里把100多人放出逃生,他们大多数参加了抗日队伍。
1938年10月30日,彭雪枫带领373人东征来到我们西华县杜岗村,和萧望东率领的先遣队、吴芝圃带领的游击队在此地会师。我带着妇女认字班的同志们,也带着她们亲手做的军鞋慰问彭司令员和指战员。彭司令举起一双布鞋大声说:“女同胞们,你们用双手一针一线做的军鞋,我们全体指战员穿在脚上,会多打胜仗消灭鬼子的,让我们团结起来,把鬼子赶出中国去!”
三支部队会师后进行整编,定名为新四军游击支队,彭雪枫任司令员,吴芝圃任副司令员,萧望东任政治部主任,张震任参谋长。彭司令同时宣布,第六支队挺进到豫皖苏边区建立根据地,开展游击战争,西华部队留下来坚持抗日斗争。他说:西华县是我们的后方,保持和河南省委及长江局的联系,是华中有影响的地区,是“白色包围中的苏维埃”,又称“小延安”。他称赞西华县群众工作基础好,有抗日自卫军,政权巩固,装备不错,是华中与党中央取得联络的交通要道,也是党的文件、革命干部过往的中转站。
西华部队驻扎在周口一带。一天,司令员侯香山找我谈话,让我帮助筹建学兵连,任文化教员,地点在小学内。
国民党反动专员刘庄莆把西华抗日部队视为眼中钉,企图以调防为名,让部队开往漯河以西整编,半路上消灭掉。刘庄莆的秘书叫林亮,是中共秘密党员。他接到密电,立即通知我西华抗日武装负责人侯香山。后来我军急行军渡过涡河,向彭雪枫处转移,敌人扑了个空。我找到副司令吴芝圃要求分配工作,他派人把我带到永城县马村桥乡做民运工作,以后又调到涡阳县丹城集作民运工作。
考验 1941年4月,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中共涡阳县委副书记曾谋和县委秘书吴光大姐找我谈话,说我在民运工作中表现突出,介绍我参加中国共产党,在小油灯下我填写了入党志愿书。
此后,部队挺进到苏北洪泽湖畔官塘乡时,接到区党委书记刘子久的审批信,批示我入党后补期6个月。半年后在魏营区官塘乡,由区委书记程辛、组织科长庞玉芬主持将我转为正式党员。不久,批准我任官塘乡党支部副书记。
1941年5月,部队作战略性转移,转战苏北淮海抗日根据地。行军路上,彭雪枫师长风趣地说,我们这支队伍像“杂七队杂八队”,有穿花衣服的“新娘子”,有穿长衫大褂的“先生”,有穿破旧军装戴礼帽的,还有扎毛巾的白发老人,也有十几岁的儿童,身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捧腹大笑。1942年毛主席号召大生产,我们每人发4斤棉花,自己纺纱换布解决穿衣问题。我当了3年兵才穿上第一套灰粗布军装。
在豫皖苏边区,因干旱无雨,农业歉收,吃饭也成大问题。在那个年代,我们吃过树皮、树叶、野菜、玉米芯、地瓜干,凡是没有毒的,都拿来填肚充饥。陈毅军长诗云:“肚饥响如鼓,有米清可数。野菜加水煮,吃饱劲头足。”这正是新四军艰苦生活的真实写照。
1941年夏天,由于身背长枪、子弹、手榴弹连续急行军,我的乳房被磨破发炎化脓,不得不到医院开刀医治。主刀医生因没有麻醉药止痛,他便用麻绳把我绑在门板上,接连给我开了3次刀。因为休克时间长,医院认为我没有希望了,就为我买了一口棺材,可后来我又醒过来了,我看到身边的棺材还笑了。这口棺材后来给一位因破伤风而牺牲的同志用了。
锄奸 1941年在涡阳县丹城乡搞民兵工作时,我和王兴乡长以及王洛灵住老百姓家。一天夜里特务开枪把王乡长打死,又放火烧尸,我和王洛灵躲在床底下角落里没有被发现。
还有一次,通信员项进的父亲来看他。深夜趁我睡着了,小项来偷我的手枪,把我惊醒了。我夺过枪来问他要什么?他跪在地上哭着说:“指导员,我对不起你,我父亲叫我把你打死。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不忍心。”随后我叫人把小项看管起来,并向团长汇报。团长派人审讯小项的父亲,才知道他是日本特务,以探亲为借口来搞暗杀的。最后被组织处决了。
1942年11月开始,日寇将近万人向我新四军第四师所在地发起连续33天的“扫荡”,伤病员要立即转移到安全地带。我的爱人刘朝中任教导员,当时身体多病在行署医院边治病边工作,我任医务所指导员。我俩带轻伤员到洪泽湖隐蔽,县委安排上海来的3个青年人和我们同行。我们在芦苇荡里躲避敌人时,一个青年人突然开了一枪。刘朝中问他为什么开枪,他讲不小心走火了。
天黑以后大家都入睡了,我主动睡在开枪青年的身边观察动静。他推了我几次,我假装睡着了。于是他用大棉袄盖在头上,点起小油灯,在小本子上写东西,写完又睡了。我看他睡着后,轻轻从他衣袋里摸出小本子,到船头借着月光看写了什么内容,并给朝中看。他感到可疑,叫我和另一个男同志下船找公安局长,最后弄清楚本子上记录有伤病员、负责人、枪支等情况。局长马上派两个战士和我们一起上船,通过审问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竟是日本特务,伪装成抗日青年搞暗杀活动的。最后枪毙了这3个日本特务。
反“扫荡”胜利结束了,组织上决定我一个人留在洪泽湖边朱台子村做群众工作,建立民兵组织。一天黑夜,农会主任朱大伯急匆匆地来找我,说土匪头子朱大壮回来了,正在家里睡觉。我脑子里马上想到如何为民除害。但没有枪怎么把他干掉呢?我忽然想起有个老乡在后勤部工作,可以去找他借枪。
我和朱大伯借来一长一短两支枪,偷偷溜到朱大壮睡觉房间里,先把他枕下的手枪拿掉了。朱大壮醒来,只好束手就擒。走到村里一大水塘边,朱大壮跳到水塘里准备逃走,我开枪把他打死了。后来我向县委王光宇书记汇报情况,他笑着说,你胆子可够大的!
关爱 我在彭雪枫师长领导的第四师工作,上下关系十分融洽。1943年我任医务所长时,一天团部通知有敌情,让同志们在拂晓前转移到安全地点,并保证伤病员的安全。我紧急布置:重伤员坐担架,轻伤员由护理员照顾步行,所有药品装箱挑着走,炊事用具能带的带走,带不动的放在地洞里。
同志们有序地开始转移了,只有一个被俘的顽军排长不肯走。我再三向他说明,情况紧急一定要转移。他仍然不听,而且说就是把他打死也不走。我一听火了,抽出皮带就是一下子。当时打也是为了爱,否则万一被俘人员再落入敌人之手,就是死路一条。但打俘虏是违反政策的,事后我找到张团长请求处分。他笑着说:打人是犯法的,你要好好学习党的俘虏政策,严格执行,有错改了就好。
后来我任指导员,蔡奎任所长,一个姓冷的被俘国民党军医任副所长。在敌人封锁的情况下,每人只有五分钱菜金。为了给伤病员增加营养,我们自己种莱,到洛塘河用手榴弹炸鱼,给伤病员改善生活。
当时药品奇缺,我让村长出主意、想办法。后来他想出一个妙计:村里有位老奶奶刚病故,村长托城里的亲戚买药,再把药放在老奶奶的空棺材里运回来。
第二天,男女老少几十人,披麻带孝出发了,到城门时,“送葬”的人大哭起来,站岗的也没过问,顺利把药品运回,解决了部分急需药物,伤病员很快痊愈出院,重返前线。我们医务所被评为先进单位,有5位护理员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荣获奖章。领导还奖给我一支手枪、一支钢笔。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了。一天,朝中高兴地请来一位照相的,拍张全家福。开始我俩全副武装,照相的同志讲,你们穿便衣照好,表示已进入和平时期。于是,我们穿便服抱着两个女儿,拍了张历史照片,保持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