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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炳辉三打来安
作者:柳莎 葛恬 责任编辑:毕铭 来源:《铁军·纪实》2013年第1期 日期:2013-08-26 浏览次数:7122
罗炳辉于抗日战争期间,先后担任新四军一支队副司令员,江北指挥部副总指挥,第二师副师长、师长等职,率部在皖东、淮南地区同日伪军作战,在开创、建设淮南抗日根据地中立下了赫赫战功,被根据地军民誉为“军神”。
1939年7月,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决定,以第四支队第八团为基础,成立新四军第五支队,罗炳辉担任了司令员,周骏鸣任副司令员。五支队的成立,并不为国民党政府承认,不发给薪饷、枪械,也不充实兵员,困难可想而知。可是罗炳辉没有退缩,他从旧的营垒中杀出,对国民党的认识更深刻,他说:“我们不指望国民政府,抗日要立足于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越困难、越危险,越要拿出办法,这是共产党员的天职。”
罗炳辉
来安位于津浦铁路南段的东侧,是苏皖边境上敌我争夺的一个军事要点,屡被日军侵占,城里老百姓受尽蹂躏,听说新四军来到江北,都悄悄议论:抗日的新四军怎么不快点冲到来安城里?狠狠地打这帮敌寇!罗炳辉也在寻找打来安城的战机。
来安城里有一支打着“忠义救国军”旗号的韩德勤顽军。大队长暗中和日军勾结,副大队长叶品山和他有矛盾,受不了他的气,就偷偷派人找到新四军。表示想弃暗投明,拉队伍过来加入新四军。罗炳辉派营长程启文去执行收编任务。
程启文带着委任“叶品山为新四军游击第二大队大队长”的委任状,找到叶品山时,叶品山咧着嘴笑得合不拢,点头哈腰地说:“程长官,我把弟兄们全叫来交给你。”接着,共出来30来个小痞子兵,十几条杂七杂八的枪。
程启文心中那个火呀,直往上窜:“不是说有几百支好枪,百十号人吗?怎么就这么点毛人破枪?叶品山这龟孙子,为了骗官做,竟不说实话。罗司令员居然还相信他,委任他当什么大队长!”
回来后,程启文对着罗炳辉司令员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不曾想,罗司令员不气不恼,还笑咪咪地拍着程启文的肩膀,叫他坐下来谈:“叶品山不讲真话,这是我早就料到的。”
“既然料到,你还给他当大队长?”程启文更生气了。
“但是,他愿意来接受我们的收编,这就是可利用的条件。我们争取他过来,是要分化瓦解来安城里的敌人。不是在乎他的枪多少、人多少,瓦解一部分顽固势力,就减少一部分摩擦,减少一份抗日的阻力么。”
程启文听了这话,气也消了。
“再说,我们把他的这点人争取过来,改造过来,还可以用他们做火种,打游击,搞扩军,小队伍也可以发展成大队伍呀!”
程启文脸上有了笑意:“嘿,罗司令员……”
“报告!”派出的特务营战士侦察回来了。
一打来安,先伏击,再夜袭,收复县城,痛击日本侵略军
攻打来安的计划在罗炳辉的心中酝酿着。他在谨慎思考着出兵的最佳时机,既不能打急了,又不能打慢了,正如兵书上所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9月3日夜,细雨蒙蒙,一条条黑影向来安方向运动,土路在战士们脚下沙沙作响。黑暗中命令传来:“放轻脚步,散开。”队伍迅速分为两路,一路往来安城西南,一路去来安城西北,神不知鬼不晓地埋伏下来。
9月4日黎明来到,太阳出来了。敌人没有动静。太阳升到半空,过了中午,敌人连影子也没有,有的战士着急起来,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啃了点干粮后,侦察员飞奔而来:“来了!”
果然,从张八岭方向慢慢吞吞地过来日军一个大队和伪军两个大队,足有800多人,走在头里的敌人把太阳旗挑在枪头上扛着,懒懒散散地向来安走来。
战士们趴在山坡上,在草丛中隐蔽着,只等敌人进入埋伏圈。9月的天,正热着,敌人拖拖拉拉地走着,有的敞着怀,用衣衫不停地扇着风;有的把枪背带吊在肩上;有的嘴里啃着萝卜解渴,丝毫没有想到一张火力网正等着他们。
800多人的队伍一步一步地往前蠕动,战士们拨开草丛,看清了日本鬼子的仁丹胡子,帽垂飘飘荡荡,伪军张着大口,直喘粗气。战士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把仇恨集中在枪口上,只等命令一下就扣动扳机。
近了,更近了,罗炳辉还不发命令,战士们紧张得手心汗都出来了。
转瞬间,罗炳辉胳膊使劲往下一挥,压低嗓子一声断喝“打!”
路西南和路西北的两支部队一齐开火,机枪、步枪、手榴弹,在敌人队伍中大开花。日伪军遭到突然袭击,一时没闹清怎么回事,只得到处躲藏,日军一个大佐军官定了定神,组织伪军向新四军射击,他自己带领日军向来安城方向狂逃,伪军见日军跑了,顾不上与新四军再打,也追在日军的屁股后面,逃进了来安城里。
这次埋伏战短促而有力,阵地上几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受伤的敌人士兵连连哀号。五支队缴获了长短枪几百支、子弹无数,还有三挺歪把子机枪,自己无一伤亡。
罗炳辉展开地图,举着望远镜,从一个山头转到另一个山头,四处瞭望。又一个作战方案在头脑中形成。
“司令员,侦察连长前来报到!”
“给你连一个任务,必须在今夜执行。日伪军刚逃进了城里。我们要掌握主动权,既不给敌人睡安稳觉,又不能让敌人明天来增援。懂这个意图吧?”
“明白!”连长一个敬礼。
“我命令你,带侦察连今夜袭扰城内日军、伪军,让他们一夜难眠,最好让他们内部互相打起来。”
“是。”连长心领神会,跑步去准备。
“八团团长前来报到!”
“十团团长前来报到!”
“好!今天的伏击战敌人吃了大亏,夜里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太平。明天城内敌人必定要向滁县逃,而滁县方向的敌人也会来增援。明天八团……”
“有!”八团团长来了精神。
“你立即带八团火速赶往八仙山,那里是来安到滁县的必经之路,在那儿埋伏下来,准备打击滁县出来的援敌。”
“是!”八团团长敬礼回复。
“十团团长!”
“有!”十团长立正受命。
“你带十团守候在来安城外,等敌人全部涌出城外后,记住!要全部出城!”
“记住了!”
“等敌人全部出城后,你们就狠狠地打!把他们往滁县方向赶,能在路上全部消灭最好。若消灭不了,剩余逃敌往滁县方向去,八团和你团必要形成合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将滁县的援敌和来安的逃敌夹击合歼!”
“懂了!”十团团长心领神会地回复道。
夜10点,黑暗把大地都笼罩在它的怀中,无论远景还是近物,一片朦朦胧胧,难辨其形,30多个侦察员全部换上便衣,打紧绑腿,脚穿新草鞋,每人身背一支长枪,腰间再别一支短枪,长短齐备。悄悄摸到城墙根下,搭成人梯,翻进城里。
“叭!”刚刚进入梦乡的日伪军,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就被打死在床上。日军这边,不敢出门,只能胡乱打炮,侦察员们又是几排步枪子弹射过去,日军更急了,叽哩哇啦说着,盲目地到处跑。那边伪军驻地,侦察员们也毫不客气地用短枪挨个儿点他们的名:叫你们投靠日本鬼子杀同胞!今天送你们去见阎王!等到没被打死的伪军摸起枪来,侦察员们早已金蝉脱壳抽身走人了。
受到打击的日军和伪军,都把对方当新四军,把所有的炮弹,子弹都狂泻给了对方。
天亮了,日本人这才发现原来上了新四军的当,自家人打自家人,心里那个窝火!日军大佐不由分说,给了伪军大队长两个大耳刮子。伪军大队长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嘴里一声不敢吭,心里忿忿不平。中午,来安城里幸存的日伪军一直没等到援军,生怕再遭新四军的袭击,放火烧了民房,逃向滁县。
战事正如罗炳辉所料!逃出来安城的日伪军,在十团的追击下,跑得比兔子还快,逃到了八仙山,正好撞进八团昨天晚上就设好的埋伏,团长一声大喊“打!”机枪吐出火舌,一排排步枪子弹向敌群扫去。
5日,罗炳辉带着部队开进来安城。县政府里空无一人,县长张百非早在日本人进来安之前就躲避了。罗炳辉一面命全体官兵立即帮老百姓救火,一面找来政治处组织科长朱云谦:“小朱啊,给你个特殊任务。”
朱云谦听说有任务,还是特殊的,以为又有仗要打,兴奋得一个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员,请下命令!”
“给你一个连,去把县长张百非找回来。让他还是来当县长,把县政府搞好,为抗日出力。”
朱云谦听说是去找国民党县长,头就低了下来,也没有答“是!”
罗炳辉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任务没有打冲锋痛快,是吧?我们党的统一战线政策要会执行,对日伪军要敢打,对中间力量,要会拉。来安是新区,我们建立县政权的条件还不成熟,张百非这个人,民愤不大,把他拉过来,能影响一大片中间势力,对我们新四军非常有利。找他回来,先干着,他搞团结,我们欢迎,他搞摩擦,我们不怕。反正他这个县长是我们网里的鱼。”
朱云谦明白了司令员的用意,一直赶到离城北30里的屯仓,才找到这位国民党的县太爷。朱云谦对张百非说:“张县长,我们奉罗炳辉司令员的命令,前来接你回县城,县长的位子还是你来坐。”惊魂未定的张百非听说新四军非但不杀他,还重用他,心里感激不尽,连声答道:“谢谢!谢谢罗司令器重!”
见到罗炳辉,张百非第一句话就是:“罗司令员大恩大德。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贵军赶走日军、伪军,为民除害,救了县城黎民,本县长我称赞又感激,望罗司令员日后多多关照,我张某愿为抗日效绵薄之力……”
“那好”,罗炳辉顺水推舟,给张百非加点压力:“你愿意抗日我们非常欢迎。我们支持你当县长,第一要你把县政府恢复起来,安定民心,维持地方秩序,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第二把县常备大队组织好,不许骚扰百姓,要配合新四军抗日,第三……”
“是、是、是、”张百非点头如捣蒜。“我明白,我一定尽力去做,这第三就是为贵军筹办军粮和钱款。我马上召集城里士绅开会,号召有钱的出钱,有粮的捐粮。”张百非一本正经地接着话头。
第一次来安之战,打击了日伪军的嚣张气焰,打出了新四军的威风,扩大了政治影响,江北地区的抗日局面初步打开。
二打来安,县城中心开花,赶出城外,全力痛歼日本兵
挨了打,鬼子老实了两个多月,没敢有所动作。“呜—呜—”的西北风吹落了树上的黄叶,一阵比一阵紧、一阵比一阵冷,吹得万木萧疏,霜降田野白一片,初冬的寒冷逼近江北大地,人们呼出的热气形成了水雾。
鬼子和伪军听说新四军的主力在津浦路东一带活动,就组织了日军一个小队,伪军400多人,乘机侵占了来安城。这次敌人也学乖巧了,怕挨新四军的打,抢先把主力放到离城十多里的八仙山上埋伏起来。
11月21日,罗炳辉决定将计就计,绕开敌人主力,直捣空虚的来安城。傍晚,风裹着细雨扑面而来,部队开到来安以北五六里的一个小村子,冷雨中夹着雪花,战士们浑身湿透,又冷又饿,西北风一吹,上下牙直打架。司令部设在农民的茅屋里,摇摇晃晃的饭桌上,蜡烛的火苗跳动着,罗司令员比照着地图,心中谋划着明天攻城的战斗。敌人现在把主力布置八仙山一带,城里敌人兵少武器好,光迫击炮就有三门,还有轻重机枪十几挺。我军这面没有火炮,只有三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接火以后,既要防止滁县和八仙山两个方向的日伪军回援来安,又要将来安守敌一举歼灭,兵力和武器都难与敌人抗衡。因此扬长避短是上策,不能强攻,只可智取。城里敌人占据着豪绅们的大瓦房,但他们对周围情况不熟,不敢轻举妄动,而我们有了上次打来安的经验,对地形了解,可以趁黑夜拆开一段城墙,从这个豁口进入城内,打它个城内中心开花。来安拿下后,再集中兵力狠打八仙山的敌人!这个方案得到其他同志的赞同。
22日,天麻麻亮时,一丝丝的雨住了,一朵朵的雪花飘得更密了。司令部北移到了张山集。刚到街口,就见一条南北长街上,满是穿着黄大衣的广西兵,有的拖着枪,垂头丧气地坐在屋檐下;有的哼着小调晃来晃去。几个大兵操着一口广西话,叽哩呱拉,吵吵嚷嚷,在追鸡撵狗。一个矮个子兵提着只芦花鸡,可能是个小头目,看到骑着骡子的罗炳辉,后面跟着挎短枪的通讯员,知道来头不小,忙大喊一声“立正!”他两脚并拢,身子笔挺。罗炳辉下了骡背,问:“你是哪个部队的?”
他答:“国民党广西军来安县常备大队的。”
罗炳辉正色道:“你们吃了老百姓提供的军粮,为什么不打鬼子,弃城逃到这儿来?”
“是,是我们的长官不叫打呀,说要让新四军去打。”
“你们长官在哪里?”
小个子兵用手一指:“那边酒馆里。”
酒馆里乌烟瘴气,鸡骨头、鱼刺扔得满地,桌上堆满菜碗、酒杯,几个穿黄军装的官儿歪歪斜斜坐在桌旁,猛地见到新四军推门而入,吃惊地丢下碗筷。参谋大声说:“这是我们新四军五支队司令员!谁是常备大队长?”
一个凹眼凸额,尖嘴瘦腮活像只猴子的家伙站起来,抖着嘴唇:“卑人就、就是。”
罗炳辉斥责他:“常备大队长不守备来安,任凭日本鬼子杀人放火,欺压百姓。你们弃城逃到这儿来骚扰百姓,还算是军人吗?!”
走出酒馆不多远,骑兵通讯员就飞奔来报:“八团按原计划攻进来安城,正和鬼子伪军打巷战。”
罗炳辉快步登上山,举起望远镜向来安方向瞭望,观察城内敌人的动静。山头上雪花飞舞,寒风刺骨,时间已是中午,大家都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罗炳辉派通讯员买来十几只鸡蛋,每人发到两个,没有火煮,便敲碎蛋壳,生喝了下去。
雪停了,风势也小了。突然见来安城里腾起几股烟柱,黑黑浓浓的烟四处升腾。接着,又有四五处地方同时冒出黑烟,整个来安城陷在浓浓烟雾中,由远而近传来枪声,接着有几发炮弹“咣、咣、咚、咚”地在山脚下、山坡上爆炸,罗炳辉向参谋一挥手,“敌人逃跑了!通讯员,命令十团火速赶来张山集增援,堵住从来安逃出的日伪军。警卫团,跟我来!”话未落音,人已冲出几米远了。
忽听罗司令员一声命令:“卧倒!”一颗炮弹呼啸着飞过战士们的头顶,在不远处爆炸,一个警卫员受了伤,另一个警卫员焦急地说:“司令员,这里危险,赶快转移。”说着就来拉罗炳辉:“走吧。”
罗炳辉拍拍身上的硝烟尘土,不慌不忙地笑着说:“第一颗炮弹落下的地方,第二颗炮弹是不会再光顾的,这里不会有危险哩!”
逃出来安的日伪军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想通过张山集,奔向滁县。正好撞到了新四军的枪口上,十团已及时赶到,敌人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新四军的三挺机枪同时向山坡下猛扫,子弹急雨似地飞出,冲在前面的伪军开始往后退。但鬼子嘴里喊着“八格呀噜”,端着三八大盖式步枪,不要命地扑上来。偏在这时,唯一的那挺捷克式重机枪却卡壳了!机枪手急得满头大汗,几十个鬼子和伪军趁机爬上山来,闪亮亮的钢盔清晰可见,皮靴咯吱咯吱的响声也清楚地传来,离战士们只有20多米了,战情万分危急。猛地,罗炳辉从山石后面闪出来,隐蔽在另一块山石背后,大喝一声:“看准了打!”举起手中的左轮手枪“叭、叭、叭”三响,发发命中,三个冲在前面的鬼子应声倒地。接着只见左轮枪上的红绸像火舌似地闪动,舞出好看的红色弧线,“叭”一个点射,“叭”又一个点射,鬼子伪军没一个能逃脱。伏在树林、草丛、乱石中的战士们受到鼓舞,占着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一齐瞄准开火。鬼子伪军身处山下,既不好隐蔽,开枪又找不到目标,只好枪口朝天,放枪壮胆,跌跌撞撞地滚下坡去。
埋伏在八仙山的敌人等了半天没有见到人影,知道被新四军识破,白忙一场,急忙往来安赶。半道上见城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知道自己人在来安城里吃了亏,又加快了步子。谁知没走多远,就听到张山集密集的枪声传来,鬼子和伪军知道张山集方向肯定是新四军的主力。到底有多少新四军,他们心中也没数,生怕撞上去是白送死。日军小队长赶忙命令回撤滁县,伪军见鬼子掉头,立马也折回头。土路上,伪军、日军挤挤攘攘争相逃跑,鬼子哪能让伪军跑在自己头里?鬼子小队长抽出指挥刀指着伪军大喊:“八格呀噜!你们,统统地慢慢跑。让皇军,在前面,你们殿后,保护皇军!”伪军心里又气又恨又怕:“小狗日的,打新四军你们让我们冲在前面送死,现在回大本营你叫我们跑在后面,做你们的挡箭牌!还是送死。真他妈的狗娘养的!”心里忿忿不平,嘴里不敢说,否则皇军会叫他们“统统死啦死啦的!”伪军只得让出通道,让皇军先逃。
日伪军第二次侵犯来安除了放几把火以外,又没有占着便宜。大火烧毁了老百姓的房屋,也燃起了老百姓心中仇恨的怒火,新四军战士们抗日杀敌的情绪更高涨了。军民团结共同抗战的局面初步形成。
冬去春来,南来的大雁排成人字形飞过高山,越过长江,向北飞去,淮河以南,津浦铁路两侧的田野里,油菜花儿黄,蚕豆花儿喷喷香,麦苗儿拔节灌浆,一片喜人的丰收景象,老百姓喜上眉梢,打心眼里感谢新四军五支队在这里打日本,治顽军,保老百姓平安,淮南地区抗日根据地初步建立起来。
三打来安,先机击敌,打出淮南抗日新天地
云南彝良县罗炳辉将军纪念馆
罗炳辉一面听着大家的议论,一面眼睛不离地图,等大家说完了,他抬起头严肃地说:“大家分析得很有道理。敌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是要先下手啦!要是我们在来安方面打不好,让敌人占了上风,整个淮南根据地形势就乖张(云南方言,意思是危险)啰!”
“那我们来个抢他之先!”营、团长们同声说。
“对,正是这样。”罗司令员接着说:“根据情报,日军600多,伪军700多,有六门迫击炮、十几挺重机枪,气焰很凶,要是他们出得城来展开阵势,还真不好对付呢!可是敌人是从几处拼拢来的,互相不协调,又没有发现我们已经到了他们眼前,所以戒备很差。这就好像老虎打盹,有机可乘!我们有前两次打来安的经验,城里、城外的地形大家都熟悉,如果我们先下手,打他个措手不及,取胜的把握相当大。”
罗炳辉手指点着地图,布置道:“八团一营自北门,二营自东门,十团一营自城南,三面围攻,八团三营及特务连在西门埋伏,随时准备支援,司令部所属的教导队临时编成突击队,随司令部行动!北门外400米处,那儿有几棵大树,司令部就设在树下。夜里3点,以枪声为号令,三面同时攻城。”
“好!”各营长们领了任务,分头行动,一场突袭战就要开始了。
下弦月从云堆里钻出,像一盏细细弯弯的天灯,或明或暗地照着大地,战士们迈着轻捷的脚步,沙沙地向来安方向前进。淡淡的月光下,吴营长发现侦察班的前面有一位向导,心里不满侦察班长:还带什么向导呢,这里通往来安的大路、小道,哪一个人不熟?真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走近一看,原来是房东陈老爹!
吴营长劝陈老爹:“这是打仗,这样快速的夜行军,你就别来了。”
这下轮到陈老爹不满了:“你们打仗,我是去看风景的吗?吴营长,你知道城墙怎么翻法?日军、伪军都挤在哪里?年轻人,跟我走就是了!”
一个小时的急行军,队伍来到了来安城下,担任突击队的一连,打算从上次拆开的城墙豁口插进去。陈老爹立即拦阻:“不行,这个豁口会‘咬人’,还是从东北角往上爬,那儿没有敌人哨兵。”果然,城东北角敌人没有设岗,只是离城墙里边不远,有一座驻扎着伪军的小院子,行动必须十分小心。云梯架上了,战士一个个爬上城墙,把小院子包围起来。二连、三连绕出小巷,直逼城西的小学和鼓楼。
侦察班长一马当先,扒住墙头,纵身一跃翻了进去。只听“哎哟”一声,原来一个伪军正在墙内小便,没料到墙外飞进一个人来,一脚把他蹬倒在地。“不许出声!”侦察班长一手用驳壳枪抵住伪军的后脑勺,一手从腰里抽出毛巾塞进他的嘴里。这个伪军全副武装,穿得整整齐齐,绑腿也打得紧绑绑的。
“你们从哪里来的?”吴营长问,
“报告长官,是……是从六合县开来的。”
“你穿得整整齐齐干什么?”
“噢,这是上头的命令,说天明以后就行动,不准脱衣服睡觉……”
好险啊,幸好抢在了敌人前面!
司令部所属的教导队临时组成突击队,他们除了带武器外,有的拿着一根长竹竿,有的背着一些捆紧的麦秸,这支装备奇特的队伍和司令部一起向来安城北前进。
走着走着,发现队伍后跟着个小黑影,始终和队伍保持着几米的距离,队长警觉起来,悄悄地等小黑影走近。仔细一看,原来是前几天刚参军的小司号员。因为他年龄小,只有15岁,个子也小,大家都叫他小点点,还没有枪发给他,临出发前,队长把他留在房东家留守,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地跟上来了。
队长生气了:“你这小点点,怎么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这是去打仗,又不是出去玩。”
无论队长怎么批评,小点点就是一声不吭,继续跟着队伍走,队长急了,低吼道:“快回去!打仗是要掉脑袋,断胳膊断腿的。”
小点点闷声闷气地说了三个字;“我不怕!”心里在说:要是怕死,就不来当新四军了。
队长又吼:“不怕也不行,你又没有枪,空着手,白去送死啊?”
小点点激动了:“我自己缴一支枪!”
罗炳辉在黑暗中轻声说话了:“就让他去吧,总要有第一次体验的。小鬼,跟紧,放机灵点,别让枪子儿咬了。”
小点点刚想大声答:“是!”猛地意识到正在夜行军,赶紧捂住了嘴,黑暗中把头使劲点了点。
3点整,罗炳辉的左轮手枪“叭、叭叭”,三声响,进攻全面开始。吴营长带着战士们一齐跳入院中,把几所房子团团围住,一片“缴枪不杀”的喊声顿时冲破了月夜的宁静,拥挤在房内的伪军,遭到突然袭击,惊叫起来,有些爬出门外,企图逃跑,当即被毙倒在门前,屋内的伪军不敢抵抗,纷纷投降,这部分伪军很快就被解决了。
按预定计划,吴营长带队直插到城西北角的日军红部。红部是日军据点内管理政务的机构,通常由最高指挥官主持,也是日军最高指挥机构所在地。
这是一个大四合院,青砖灰瓦阴森森,院墙高而厚,日军挤在里面,拼命顽抗,架在墙头上的机枪不停地吐着火舌,给战士们造成极大的杀伤力。新四军由于没有火炮,步枪的火力又不够,四合院一时拿不来,眼看快天亮了,仍然消灭不了院中的日军,战士们急得直跳。墙头上轻重机枪还在不停地扫射,形成严密的火力网,挡住战士们不得靠近。若是等天一放亮,战士将会全部暴露在敌人面前,后果不堪设想。
硬拼显然是打不过敌人,只有想办法用计谋。在这黑更半夜,到处是枪声的环境中,有什么办法可想?敌人机枪吐出的火舌提醒了大家:用火攻!前两次日寇放火烧老百姓的草屋,今天新四军要让你尝尝滋味,让热辣辣的火烧掉你藏身的乌龟壳。想好就干!战士们连续用点着捻子的火药包向房上扔去,可是瓦房顶部坡度大,火药包扔上去又滚下来,火团只在房子周围燃烧。战士们见用火药包烧是好办法,但在房顶上停不住,于是想出了改进的办法:把草鞋,木棒等绑在火药包上,火药包里多放硫磺,使之易燃。又将炸药装进竹筒,外面包上浸泡了桐油的破布、稻草,引燃以后甩到房顶上。果然,这两个方法极好,桐油、草鞋、木棒见火就着,再借着甩包上房的一股风势,火药包“呼”地一声燃烧起来,火焰立即从房顶上散开,扑向屋檐,卷入窗口,顽抗的鬼子兵在烈火中“嗷、嗷”叫着到处乱窜。
这时突击队秘密地从城东下水道潜入城内,也赶到了四合院的东边,4个突击队员用竹竿挑着4捆麦秸,举竿上房。
小点点见机会来了,向队长要求:“我来点火!”队长拍了一下小点点的肩,算是应答。因是第一次参战,小点点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点火的手有些发抖,没有划着火柴!其他队员赶紧来掩护,小点点牙一咬,心一横,用三四根火柴一起划,“嚓”,火柴点着了,“轰”,麦秸燃烧起来,熊熊大火烧坍了大门,整个院墙烧成了火墙。
战士们在一片喊杀声中冲进院子,敌人伏在墙头上的轻、重机枪手经火一烧、烟一熏,统统栽下地,被击毙。
小点点完成点火任务,信心大增,又抱起两捆麦秸,带了两颗手榴弹跟着冲进院子,他借着火光,找准了日军的大伙房,又举着火把把伙房点着了,心里痛快着:“这下叫你们吃个屁饭!”他听到南边屋子里有动静,心想肯定躲着日本鬼子,立马拉开引信,扔进去一个手榴弹,随着爆炸声,里面传出哀嚎,小点点粗着嗓子,学着成人大喊一声:“把枪扔出来!缴枪不杀!”果然,从门里扔出两支长枪,小点点赶忙拾起一支背在身上,另一支端在手里。
司令部的通讯员飞快地把火攻的指令传达到各处,不一会儿,所有日伪据守的房屋都点着了,顿时,来安城里火光四起,烈焰腾空,半边天都映红了,青砖在火中烧成了红砖,噼啪炸裂着乱飞,墙倒屋塌,鬼子伪军没了庇护所,在火焰里踉跄奔命,鬼哭狼嚎。有些鬼子冲出火场,立刻被新四军打死,侥幸逃脱的想躲进老百姓家,但老百姓家家把门都关得严严实实。他们只能沿着街巷到处乱窜,或者蹲在角落里发抖,等着当俘虏。
天亮了,两个多小时的战斗把敌人打得惨极了,一小部分住在城西北角的日伪军,乘乱溜出城,又遭游击队的截击,丢下百余具尸体,向滁县逃去。经搜索,来安城里被打死、打伤、俘虏的鬼子有七八百人,缴获迫击炮,轻、重机枪十几挺,还有长短枪和无数子弹。
这三次打来安城的战斗,让日伪军结结实实尝到了新四军五支队的厉害,再也不敢轻易出动,淮南迎来创建根据地的新局面。
罗炳辉的名声在淮南大地广为流传,震慑着日伪军,滋润着老百姓。老乡们纷纷传颂:“我们的福将罗司令员一到,家家户户开门睡觉!”“罗司令员能掐会算,有先见之明”,能躲过机枪、炮弹,久在沙场征战,很少负伤,是子弹不敢碰的“军神”。
(作者系中共江苏省委党史工办调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