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2014年第10期）

    天黑后，面对从周围压上来的二三千名新四军，韩庄里的山泽大佐感到情况不妙，围绕一张方桌直打转，他担心夜里新四军部队会发起总攻，必须尽快冲破新四军阵地防线。于是，他想出了一条妙计，偷袭三营阵地。

    战士们利用战壕作掩护，将一颗颗手榴弹投向敌人，炸得敌人鬼哭狼嚎，山泽的偷袭又失败了。

芦花荡里杀敌寇

    那边纵队参谋长陈挺和一团政委曾如清正在焦急的时候，这边廖正国团长已得知这一情况，他叫来一营长谢有才，向东北方向指过去说道：“有一股敌人已向东北方向突破到了小马庄一带，现在我军要对韩庄发起总攻，你营现在迅速从北面绕到芦苇荡东面，坚决不让敌人向东突出去！”

    “一定完成任务！”谢营长行了军礼，立即出发了。

    原来，日军偷袭三营阵地未果，侧背又遭我新四军攻击，遂派出一支200多人的队伍由伪军带路，向阻击阵地右翼的芦苇荡进发，想偷越过去。

    日军中队长山野带着这支配备了重武器的队伍，从战斗的缝隙中穿插到芦苇荡前。面对这大片芦苇荡，山野命令一个小队从芦苇荡北面绕过去，向小马庄方向行进，自己带着两个小队下了芦苇荡，直接穿插过去。山野走在泥泞中心里盘算着，过了芦苇荡，直插车桥，可以给新四军来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一营指战员跑步急行军，经过小沈庄到达大沈庄。谢营长骑马来到三连长身边，说道：“鬼子有几十人已进入小马庄内，你连留下来攻打小马庄，决不放走一个敌人！”

    “请营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三连长说着带领队伍向小马庄进发。

    谢营长带着一连、二连很快赶到了大沈庄南侧的芦苇荡前。队伍排出一长线，埋伏起来，严阵以待。

    敌人在泥沼中摸索着，好不容易摸到了荡边。前面十几个带路的伪军先上了岸，出现在新四军的面前。

    “开火！”谢营长一声令下，战士们一齐开火了，子弹和手榴弹纷纷杀向敌人。

    敌人没有防备，死伤过半。

    为防止敌人重机枪射击，我指战员迅速冲到沼泽中与敌人拼杀。月色下，战士刘小五在泥泞中刺死一个敌人，由于前脚没有站稳，趴到了地上，随即被一个敌人刺上一刀。战士张小勇从泥泞中大步跨过去，从背后给了这个敌人一刀。他一鼓作气，一连杀死了三个敌人。有一个战士和一个敌人扭抱在一起，在泥泞中翻滚，他因体力不支，被敌人按在泥泞中。敌人双手卡他的脖子，他用尽全身力气，从腰中抽出手榴弹，猛击敌人的头部，敌人松开了手，他终于翻过身来，杀死了敌人。

    山野感到情况不妙，咆哮起来，挥舞着军刀乱砍乱杀。

    擒贼先擒王，曹连长一路杀过去，逼近了山野。正当山野冲向一新四军战士举刀砍过来时，曹连长一个纵身上前，用枪托挡住了军刀。没等曹连长站稳，山野的军刀又向这边砍了过来，砍到了曹连长的大腿。曹连长不顾疼痛，将刺刀刺进了山野的胸膛。

    那位战士将受伤的曹连长从芦苇荡中背出来。

    谢营长见曹连长受伤，鲜血还在流淌，让人用自己的马送他去医院治疗。

    在这边战斗的同时，小马庄的战斗也打响了，整个庄子火光冲天。敌人企图突出庄子，向野外逃到坟地里，但被新四军战士的火力压到庄子里。

    敌人在一排房子里有的端着刺刀躲在门后，有的用枪向外扫射，用以抵挡新四军战士从门外冲进来。我三连二排王排长对三班班长刘绍勇说道：“你班绕到房屋后面想办法进攻！”

    刘绍勇立即带领全班飞速跨过庄北小桥，沿河绕到敌占房屋后面。战士们通过人梯爬上屋顶，揭开草和瓦片，扔下大量手榴弹，炸得敌人鬼哭狼嚎。

    敌人分散在多个房子里，据守顽抗。战士们又在墙上打洞。敌人用刺刀往墙洞外乱刺。战士们便把手榴弹投进去，逼得敌人从一个房间退到另一个房间。

    为了迅速解决战斗，王排长命令用火攻。战士们在房屋周围点起了火，火燃烧起来，在屋内的敌人惶恐起来。

    敌人拼命了，一个个端着刺刀从屋内冲了出来。战士们用手榴弹将他们轰了回去。大火越烧越旺，一些鬼子被烧死了，一些鬼子凭借机枪重火力冲出了小马庄。

    在庄外负责警戒的一排立即迎战，他们冲进敌群中。双方进行了白刃战。日军的小队长接连伤了我班长陈子才和两名战士。战士杨伯景见此情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鬼子的刺刀迎面刺进了他的胸膛，他也顽强地将刺刀刺进了敌人的胸膛。这位泰兴城北乡的小伙子，年仅20岁，为了车桥战役的胜利壮烈牺牲。

    团指挥所里一片忙碌，团长廖政国正在下达命令：“光有炮架子还不行，赶快把炮身、瞄准镜找来！”

    正在这时，曾政委进来叫了一声：“团长！”

    廖政国见到曾政委，露出惊喜的神色说道：“啊，你可把我急坏了，断了联系，又听说你牺牲了，我的心里一直被块石头压着！”

    “死不了，鬼子还没有打跑呢！”曾政委笑着说。

    “坐！”廖团长用那独膀子提了个椅子过来。“情况还不容乐观，为了防止有更多的敌人穿过芦苇荡，我看对韩庄的总攻要提前。”廖政国说道。

    “对，提前行动！”曾政委点了点头。

    为了靠前指挥，我一团指挥所进至小东庄，并进行了总攻韩庄的布置。在临时指挥所里，团长廖政国让参谋接前线司令部电话。

    廖政国接过电话，说：“叶司令吗？我有情况要汇报啊，敌人派遣小股部队向我阵地外围穿插，我们现在想提前对韩庄的敌人进行总攻！”

    叶司令在电话里讲道：“好啊，如果不尽早地消灭韩庄的敌人，一旦敌人再有大规模增援部队，里外配合，我们会很被动。部队准备得怎么样？”

    “部队已准备好，我们已经对敌人形成了包围之势！”廖政国回答道。

    “好，号召广大指战员一定要彻底消灭敌人！”叶飞大声说道。

    廖团长下令：“一营三连、二连从敌侧背进行攻击，二营六连、四连及特务营一连分别由北、西两个方向进攻韩庄。8时30分发起总攻！”

    蓝阿嫩来到六连连长龚力朝和指导员束恂的面前，理了理他们的衣领，庄重地说道：“你们六连是主力连，担子很重，在韩庄的战斗中希望你们立大功。韩庄南面是涧河，你们连迂回到涧河对面，对敌人进行突袭。总攻是8时30分，你们要在总攻前突袭。”

    “营长放心，我们一定打好这一仗！”六连在连长龚力朝、指导员束恂的带领下，从韩庄西边小闸涧河桥过去绕到韩庄对面。

    韩庄里的敌人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万万没有想到新四军会从对面涧河那边打过来，因此疏于防范。

总攻韩庄号声响

    8时30分，冲锋号划破了沉寂的春夜。我们的部队排山倒海似的向敌人压过去，手榴弹成排的在敌人的阵地中间炸开了。

    三排排长陈永兴是福建省宁德县人，是老红军战士，作战非常勇敢。他先掷两颗手榴弹，随后张英华等边投掷手榴弹，边冲向韩庄西北角敌人防御工事。

    敌人措手不及，防御工事被攻破了，接下来是面对面的肉搏战。陈永兴排长身先士卒，用手榴弹猛敲一个鬼子头部将他毙命。见一年轻战士与鬼子拼刺刀，他又立即用手榴弹敲鬼子的脸部，不料被另一鬼子刺中腰部，壮烈牺牲了。

    五班战士徐宝生愤怒地冲过去将这一鬼子刺死。张英华等战士高喊着：“为排长报仇，杀啊！”。

    有一个战士向两个鬼子猛扑过去，鬼子用刺刀刺他，他举起枪托，使劲猛击，打倒了一个鬼子，另一个鬼子吓得溜走了。有个弹药手机智地用扁担挡住了鬼子的刺刀，一手举起手榴弹，猛敲鬼子的头。鬼子被击倒在地上，他趁机夺过枪，刺死了这个鬼子。

    有四个鬼子包围了新四军的一名战士，一齐用刺刀刺他。他用枪托挡开，反过来一枪托把一个鬼子的脑袋打开了花。

    有个机枪班班长，他把机枪交给弹药手，自己带着三个手榴弹冲上去，拉开，炸死几个鬼子，还缴到两支枪。

    一个鬼子军官手枪打不响了，丢掉枪，拔出指挥刀在涧河堤上乱舞乱劈。排长林福星和三个战士从三面包围了他。鬼子跳下河，排长和三个战士也跟着跳下河。经过一番搏斗，终于将这个鬼子军官活捉上了岸。

    指导员束恂抱住一个鬼子打，手被鬼子的刺刀刺破了，鲜血直滴，还是紧紧抱住敌人不放。有个战士赶来，帮他活捉了这个鬼子。

    在韩庄东头一户民房里，鬼子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架在墙洞往北扫射。一排长顾树礼一心想缴鬼子的这挺重机枪，他带领一个班的战士从东面小河沟绕过去，绕到北面离这民房30米时，带领战士们冲上去，猛投手榴弹。顾树礼开枪打死了机枪手，便一个箭步冲过去夺机枪。因为他知道，敌人有个规矩，宁可将武器毁坏也绝不让其落到新四军手里。这时，几个鬼子端着刺刀冲过来，顾树礼抱起机枪抵挡敌人的刺刀，终因躲闪不及被刺中。战友们冲了上来，消灭了这些鬼子。顾树礼，这位出生于淮阴的新四军排长，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一挺重机枪。

    鬼子仍凭借民房进行顽抗。在一间被炸毁的破屋里，二营通信班长发现有一个被炸伤、头发都烧焦了的日军军官正挥动着军刀负隅顽抗，当即将其俘获。营教导员孙伯威得知通信班抓了一个军官，就亲自跑来看。他发现这间屋子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地图，旁边还倒着两个日军，看样子是日军的临时指挥所。被俘的家伙穿着一件高级呢制服，臂章、肩章都已撕去，已经看不出军衔。但他的佩刀为银鞘，镶有红绿宝石，还跟着一条一米多高的大狼狗，说明了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军官。为了查清这个家伙的准确身份，孙伯威立即向团长廖政国报告。

    廖政国立即派懂日语的参谋押着两个被俘士官过来，那两个士官来到跟前，“啪”地立正，敬了一个军礼。原来这个人就是山泽。山泽由于腹部受伤，一阵声嘶力竭的狂叫之后便断了气。

    此时敌人被打得溃不成军。敌兵四散逃窜，有的跳进芦苇荡淤泥里，有的窜到廖政国的指挥所附近被警卫员、通信员捉住。

    天亮后，战士们仍在到处搜捕溃敌。有一些鬼子在芦荡和民房里不肯露脸，指导员孙伯威让战士们隐蔽起来，叫通信班长将一辆日军汽车发动起来。听到汽车的马达声，鬼子有的从芦荡的淤泥里爬出来，有的从民房的鸡窝里爬出来，没命似的朝公路跑。十几个鬼子满身污垢来到了汽车前。

    战士们立即将其包围起来。鬼子发现上当，立即伏到路边的坟堆里。僵持了约半个小时，这时鬼子的一个小队长，叽哩哇啦说了几句，放下枪举起了手，其他鬼子也都举起了手。

    战斗快要结束时，敌第四次增援部队120多名鬼子乘汽车进至周庄、小兴庄之线，遭我特务营、一团二营阻击，敌见大势不妙转身逃回周庄据点去了。

    这时师指挥所获悉继续由淮阴、涟水等地来援之敌又有千余人，而我军经过一日两夜的激战，部队已经相当疲劳，遂决心结束战斗，部队向凤谷村转移；二营接替三营防止援敌追击我军。

    在撤出战斗之时，战士们迅速打扫战场，就地掩埋牺牲同志。六连连长龚力朝、指导员束恂来到陈永新和戈树礼的坟前，脱下军帽，默默致哀。廖团长也过来了，他脱下军帽默哀，然后举起手枪朝天放了两枪，哽咽着对龚连长他们说道：“让我们开枪为他们送行吧，他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永远活在车桥这块地区乃至全国人们的心中！”

    一位当地老乡走过来说：“新四军同志，你放心，我们当地老百姓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子子孙孙都会祭奠他们！”

    叶飞骑着马停在路边。战士们押着一批俘虏过来了，他看到有个军官便下马上前看看。

    叶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中尉山本一三。”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山本一三凄凉地说：“你们用兵太巧妙了，你们因为绝妙计策取得了胜利。你们的粟裕‘埃拉伊’！你们的叶飞‘埃拉伊’！”

    叶飞点点头，说：“你说的不错！但关键是在我们的国土上打仗，你们是侵略者，你们是人民的敌人！”然后示意战士将俘虏带走。

    车桥战役至此胜利结束，共歼山泽大佐以下日军465人，其中生俘山本一三中尉以下48人，歼伪军800余人，摧毁碉堡53座，缴获步兵炮一门及大批武器弹药。车桥战役，在抗战史上是华中新四军在一次战役歼灭和俘获日军最多的一次。在这场战役俘获的日军中，后来有14名加入了反战联盟苏中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