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扬

　　2015年9月3日，我国首次组织纪念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专题阅兵。听闻91岁的新四军老兵、南京警备区原司令员陈乐扬老人将作为受阅人员参加阅兵活动，我们专程到老人家里采访。

　　陈乐扬是杭州人，出生于1924年。少年时代，他到上海读高小，住在叔父家。叔父的大儿子陈立民，是一位思想进步的青年，陈乐扬说：“堂兄是我革命路途上的引路人。”

　　1937年8月，日军对上海发动大规模进攻。陈乐扬在麦伦中学读初一，目睹了日军的侵略暴行。加之家庭的熏陶影响，陈乐扬的爱国主义情绪高涨。堂兄陈立民离开麦伦中学时，交代学生协会的中共党员朱学勤关照陈乐扬，并发展他加入学生协会。1938年秋，陈乐扬和同学们一起，前往慰问了守卫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在学校，他们还积极进行抗战宣传、组织募捐等活动。

　　那时，学校里有许多中共地下党员。中共江苏省委书记刘晓就以教员身份作掩护，从事抗日宣传活动。刘晓经常向学生们讲述八路军夜袭阳明堡等抗战故事。还有一些从延安来的女同志向学生们介绍延安，令这些爱国青年心驰神往。中学生陈乐扬此时坚定了这样一个信念：誓死不做亡国奴。

　　1940年8月，由学生协会介绍，陈乐扬参加了革命。就在这一年，16岁的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上海到常熟，一路辗转，陈乐扬到了徐家浜交通站，上级分配他做民运工作。很快，一封介绍信，把陈乐扬介绍到了新四军新“江抗”教导队。陈老回忆说，教导队生活是艰苦而温暖的：吃饭时间只有五分钟，伙食常常只有一个菜。物资紧缺，每人只发一条军用毯子。最苦的是夏天，没有蚊帐，蚊虫叮咬常常造成皮肤溃烂，令他苦不堪言。生活很苦，但战士们抗日情绪很高，战友情谊令陈乐扬至今难忘。军民关系更是鱼水情谊，常有群众为战士们做鞋子。陈乐扬年龄小，鞋子偏大，他只好用带子系紧，防止行军时脱落。

　　教导队除了主抓政治工作、文化学习、编写教材外，主要负责首长的安全警戒与保卫工作。部队驻地离敌人据点很近，教导队要随时防止敌人扫荡和特务破坏。为了执行好警戒任务，教导队成员晚上睡觉时不能脱衣服，还要以枪做枕，将子弹袋捆在身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教导队负责在每一条要道上设岗放哨。部队没有表，就用点香的方式计时。大家常常在半夜刚换岗下来休息不久，就要第二次放哨。当地多雨，陈乐扬在站夜岗时，双脚经常在水里一泡就是几个小时，一段时间下来，脚上起了许多裂口。一位首长很关心他，向他介绍了一个治脚裂口的偏方。老人回忆说：部队行军时要派尖兵探路，我们必须紧跟队伍才能防止掉队。

　　射击、投弹、刺杀、队列训练等军事学习令陈乐扬受益终身。“刺杀动作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陈老说，新四军的武器装备较为落后，有套筒枪，也有老式的俄国造，中正式已经算好枪了。后来，陈乐扬在重机枪班当副班长，负责看管教导队唯一的一挺重机枪。

　　除军事训练外，部队的政治教育也抓得很紧。每个班每个星期都举行检讨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而首长作报告更是十分频繁。陈老说，首长们讲抗战形势、统一战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且从不拿讲话稿。谭震林曾号召大家不仅要在信仰上无限忠诚于革命，更要在行动上吃苦耐劳。这话后来成了陈乐扬一生的座右铭。陈老说，有了正确的世界观做引导，什么工作都能做好。

　　离开教导队后，陈乐扬参加了参谋训练班，一个月后，被分配到“江抗”参谋处。参谋处相当于司令部。每到一个宿营地，参谋处人员就要侦察周围环境，走遍每一个角落，为的是校正地图上的错误，便于上级指挥作战。除此之外，他还负责抄写电报和作战命令。

　　皖南事变后，陈乐扬到了新四军六师十八旅。那时，日伪正在清乡，部队转移到江（都）高（邮）宝（应）一带，陈乐扬所在的五十四团在前线作战，而他则奋战于交通战场——保障军内通信，传递情报等。陈老提到了这样的细节：那时信封很少，许多时候只把信纸叠起来，用标“十”字和画“○”的多少来表示紧急程度。偶尔，重要内容要用米汤写在信的边角，防止信息泄露，收信人用碘酒一擦，字迹才显露出来。

　　在华中抗大总分校学习后，陈乐扬到了十六旅四十七团，被分配到茅山搞情报工作。时值日伪清乡，在镇江、宝堰、金坛、太滆一带修建了竹篱笆，还建立伪政权，设立了保甲制度。19岁的陈乐扬亲眼目睹了日军的烧杀抢掠。那时有一副关于镇江焦山和句容赤山湖的对联：赤湖湖水尽赤，焦山山头全焦。陈老说，1943年前后，部队发动群众在夜间频繁“破篱笆”，或拆或烧，多达50余次。之后，日伪就强迫老百姓再修，百姓恨透了日伪，自然偷工减料，这样屡破屡修，竹篱笆越修越简单，作用也就越来越小。

　　部队经常反扫荡反清乡，进行了许多次战斗。除了武工队活动外，部队还定期派连队进竹篱笆内打击日伪据点。1943年下半年，陈乐扬参加了两次战斗。发生在农历八月十五的那场战斗中，部队消灭了20多个日军，群情振奋，百姓连连叫好。

　　陈老回忆说，在句容南的二圣桥驻扎有伪军的自卫团，部队让几个年轻战士化装成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机枪手就坐在轿子里。伪军围在一边看热闹，结果全部被消灭掉了。在句容东，陈乐扬还亲手打死了一个伪军。

　　1944年，在苏南党校，江渭清的亲切和蔼以及高水平的政治工作给陈乐扬留下了深刻印象。党校的学习内容主要整顿三风和审查干部。“保证党的纯洁性、对党员进行思想改造是很重要的，我们那时的干部审查是实事求是的，没有过左的言行。半年的党校学习让我有了很大进步。”陈老说。10月，为庆祝新四军成立7周年，部队在苏浙皖三省交界的吴家村庆祝了好几天。旅长王必成、政委江渭清的讲话令陈老记忆犹新。

　　1945年8月，解放溧阳战斗结束后，陈乐扬奉上级命令填写溧阳战斗详报。不曾想，新中国成立后部队组织人员写战史，陈乐扬拿到的军部提供的历史材料中，刚好有自己写的溧阳战斗详报。遗憾的是，历经战斗岁月，详报已经被火烧掉了一部分，如今被收藏于新四军苏浙军区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