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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占山江桥抗战
作者:王学亮 责任编辑:李赞庭 来源:《铁军》2012年第1期 日期:2013-10-09 浏览次数:7790
马占山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马占山出任黑龙江省政府代理主席兼军事总指挥。当日本关东军无理要求中国军队撤离江桥(嫩江铁桥)时,他明确表示“吾奉命为一省主席,守土有责”,“一息尚存,决不敢使尺寸土地沦于异族”。
临危受命 举旗抗日
马占山(1885—1950),字秀芳,1885年出生于辽宁怀德县(今属吉林省)毛家城子的一户贫苦农民家庭。由于家境窘迫,七八岁的时候,就到财主家当了马倌。后来财主诬陷他偷了马,把他吊起来拷打。马占山不甘受辱,含恨离家出走,沦落为匪。不久,他被东北军收编。由于他枪法娴熟,勇敢过人,很受同僚尊重和上司赏识,逐步从哨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升任东北边防军骑兵师师长和黑河警备司令。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相继占领辽宁、吉林,又迫不及待地图谋侵占黑龙江。黑龙江省省长兼东北边防军副司令万福麟正随张学良在北平,黑龙江省内一时群龙无首,形势非常危急。马占山临危受命,代理黑龙江省主席兼军事总指挥。10月20日,马占山在齐齐哈尔宣布就职。
这时,汉奸张海鹏已在日军的唆使下向黑龙江省城进犯,把部队开到嫩江桥南岸,而原黑龙江省军政要员大部已逃往关内。在省城齐齐哈尔,逃难的人群络绎不绝。
11月2日,日本驻黑龙江省领事清水和武官林义少佐面见马占山,代表关东军司令本庄繁送交最后通牒,要求允许日本派人修复嫩江铁桥,并限马占山部队于次日午前从江桥后撤10公里。并声明:如不应允,日军即采取武力行动。
马占山看完最后通牒,一声冷笑,对两个日本人说:“请你们回去告诉本庄繁,江桥是中国的桥,修理桥梁是中国人的事情,别人无须越俎代庖。”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立即挥手送客。
马占山知道日军即将发动进攻,于是他召集军政绅商人士在省府开会讨论对策。会上,有人主张与日军妥协,也有人主张立即举旗抗日。辩论多时,意见不能一致。
马占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拍案而起,大声说道:“我是一省长官,守土有责,决不能让黑龙江寸土尺地给敌人夺去。我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但敌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咱们也只好与他拼命。为了保卫国家领土,为了保护父老乡亲,我马占山心意已决,就是要和日本拼命!要是我打错了,给国家惹下乱子来了,就请你们把我的头割下来,送到中央领罪。”
为了迎击来犯之敌,马占山发出通告,要求“武将效命疆场,文官坚守职位,群策群力,保卫我省疆土;对于应办各项事件,倘仍如前拖沓不知奋勉,玩忽职守,一经查出,严惩不贷”。在军事方面,马占山下令,以江桥阵地为中心,赶修防御工事,各部布防在江桥、大兴、汤池、三间房、富拉尔基一带。
寻衅和恫吓无效,关东军司令本庄繁恼羞成怒,命令第二师团一部组成“嫩江支队”,在飞机重炮支援下,伙同张海鹏伪军,从11月3日开始,向江桥中国军队一线阵地发起攻击。
敌人兵力包括长谷、天野、铃木三个旅团和朝鲜混成旅团各一部,南满铁道守备队、旅顺重炮兵联队和独立飞行第八中队,加上伪军张海鹏部,超过三万人,武器装备包括飞机、坦克、装甲车和重炮。而中国军队方面,原驻黑龙江省的国防军两个旅早已被调至关内,只剩下省防军三个步兵旅、两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和刚刚编成的苑崇谷步兵旅,共计一万多人,武器装备也远远落后于敌人,别说飞机坦克,连步枪子弹都供应不足。
面对强敌,马占山向全体官兵说明:“我们是后方无援的孤军作战,明知日军武器优良,自己武器低劣,日军可源源而来,我们却死一人少一人,但为什么还要打这个仗呢?因为如果不抵抗,无异于把国土拱手让人。若积极抵抗,尽我全力,还有几分挽回的希望。现在已经到了间不容发的关头,战亦亡,不战亦亡,与其不战而亡,不如誓死一拼,以尽军人天职。”马占山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深深地感染了全体官兵。为保卫祖国的领土和中华民族的尊严,自九一八事变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要向侵略者反击了。
江桥抗战 悲壮惨烈
江桥,是指洮南至昂溪铁路线上的嫩江桥,它是通向黑龙江省城的咽喉要道,因此是敌我必争之地。为阻止敌人进犯,马占山派人炸毁了江桥铁轨。
马占山下命令给前线指挥官:“告诉弟兄们,将小日本鬼子放到百米以内打!要狠狠地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后退!谁丢了阵地,一律枪毙!”
11月4日,江桥抗战开始了。这天拂晓,300多名日军乘着晨雾还未散去,向江桥发动了进攻。马占山的卫队团率先奋起反击,以白刃格斗阻住了敌人的进攻。这时,敌人出动了多架飞机,向中国军队阵地狂轰滥炸。战至下午6时,日军增至4000余众,并开来铁甲车四列。在数十门大炮和数架飞机的掩护下,日军驾百余条小船强行渡江。马占山亲临前线,命令江岸守军埋伏在芦苇丛中,以逸待劳。当日军登岸时,中国守军从苇丛中突然开火。敌人脚下尽是泥沼,行动不便,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敌人丢下400多具尸体,慌忙四散逃命。
5日清晨,日军再次进攻江桥,中国守军两个旅与日军展开激战。战至上午10时,击毙日军300多名,但守军伤亡也很惨重。日军见仍然无法渡江,于是调来炮兵,向守军阵地猛轰。下午,日军为了避免伤亡,令伪军在前面冲锋。但伪军贪生怕死,不堪一击,很快就被打退。
日军历来十分轻视中国军队,他们本以为江桥唾手可得,谁知连日攻战,竟损兵折将毫无进展。关东军司令本庄繁急怒之下,从长春调来第二师团主力,并将驻旅顺的野战炮兵大队和混成第三十九旅共计一万余人调往江桥。
6日凌晨2时,在数架飞机和40多门大炮的掩护下,日伪军又开始了对江桥的新一轮进攻。敌人向中国军队阵地猛扑过来,由于敌人的炮火猛烈,中国守军没能阻住敌人渡江。江桥失去屏障,马占山果断命令军队向大兴站第二道防线转移。
马占山到达大兴站时,守军阵地已被日军攻破。马占山立即亲率手枪队向日军反攻。广大官兵见马占山亲自率队上阵冲杀,士气大振。骑兵连长邓文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只见他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敌人的一颗炮弹将他的战马炸死,他也身负弹伤,但仍不肯退下火线,继续向前冲去。在马占山的率领下,中国军队一举收复了大兴站。
6日当晚,马占山考虑到江桥背靠平原,无险可守,且连日激战,官兵伤亡众多而无援兵补充,遂令主力部队向距离江桥25公里的三间房第三道防线转移。
三间房距齐齐哈尔30多公里,是护卫省城的最后一道防线,马占山决心在这里与日军决一死战。
7日清晨,日军向三间房中国军队阵地发动了进攻。敌飞行员知道中国军队没有高射炮,大胆低空飞行,把一串串重磅炸弹投向守军阵地。马占山见敌人如此猖狂,不禁怒火中烧,他命令官兵散开卧倒,以20人为一组,用步枪仰面射击。当敌机再次俯冲下来时,阵地上的中国军队步枪齐发,组成了一面火网。顿时,一架敌机从空中栽了下来,飞机两翼竟被步枪子弹打穿了46处。余下的敌机再也不敢低空投弹了。马占山乘势指挥部队反击,很快就将敌人击退了。
江桥抗日的枪声打响后,马占山的爱国行动,立即得到全国人民的支持。黑龙江省各界人民组成慰劳会,捐献大洋,买来猪、羊,送到前线犒劳英勇的抗日官兵。江桥附近的群众,自动组成大车队,为马占山的军队运送弹药、食品和伤员。齐齐哈尔的饭馆,从江桥战斗开始后,就全部停止营业,日夜为前线官兵蒸馒头、烙大饼,然后用大车拉到前线。一些学生、工人、农民,听到马占山江桥抗战的消息后,从黑龙江省各地赶来,要求与士兵并肩战斗。有一个已经退役的老兵,卖掉了自己的所有家产,重新拿起枪,奔向江桥前线,为国效命。
除东北外,全国各地也掀起了援助马占山抗战的热潮:各界群众组织起“援马抗日团”,为支援马占山抗日而募捐;许多报纸连日报道江桥抗日战况,并用大字标题发表歌颂马占山抗日事迹的文章;上海卷烟厂还特地制作了“马占山”牌香烟。一时间,马占山成为全国人民心中的英雄,就连远在海外的华侨,也被马占山奋起抗日的消息所鼓舞。他们或是发来祝贺电报,或是寄来钱物,真诚地表达他们对马占山军队“忠勇卫国,孤军杀敌”英雄事迹的钦佩。
11月8日,敌人又开始对马占山率领的中国军队发动进攻。同时,关东军司令本庄繁连续三次向马占山发来通牒,要他立即下野,将黑龙江省政权交给汉奸张海鹏;要中国军队撤退,由日军进驻昂昂溪。面对日寇的威胁,马占山毫不畏惧,继续阻挡敌人的进攻。
12日,敌人7000余人分为三路,向三间房、乌头诺、张花园等处中国军队阵地发动猛攻,敌机炸毁守军工事多处,但守军官兵寸土不让,血战至晚,阻住了敌人的进攻。13日,敌人调集野炮30多门和重炮8门,进攻乌头诺和景星镇守军阵地,激战至午,敌人败退。14日,敌人包围汤池、蘑茹溪守军防线,并出动飞机轰炸,守军奋起反击,将敌人击退。15日,敌人从朝鲜和日本本土调来的增援部队到达,同时,又有1000多伪军加入进攻。16日,日军继续增兵,在江桥地区,敌人兵力已超过三万。
马占山率部连日与敌人苦战,官兵伤亡十分惨重,这时仅剩下4000多人了。17日,国民政府任命马占山为黑龙江省主席,晋升他为陆军上将,但是,当时关内却没有派军队前来增援。马占山孤军血战,陷入了极端困难的境地。
17日拂晓,关东军第二师团多门师团长坐镇指挥,日伪军分成三路向三间房中国军队阵地发动总攻。敌人如潮水般地涌来,守军全体官兵抱着必死的决心,用血肉之躯与敌人搏斗。由于敌众我寡,武器相差悬殊,中国官兵死伤甚重,但他们没有一人退缩,一连打退了敌人十多次进攻。
18日凌晨2时,日军坦克攻入守军阵地,中国军队被分割,各部自行作战,与敌肉搏直至拂晓。这时中国军队侦察兵发现了敌前沿指挥所的位置,马占山立即派骑兵从侧翼出击,突然将其包围。20多名日军军官被击毙。马占山亲率手枪队冲锋,将丢失的阵地全部夺回。
中国军队经过十多天血战,伤亡总数超过6000人,弹药差不多打光了,活下来的人十分疲惫,已无力再战。马占山向各方求援,竟没有一处响应。无奈,马占山18日率部退往黑嫩平原腹地的海伦,江桥抗战结束。19日晚,日军在付出了5000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后,占领了黑龙江省会齐齐哈尔。
江桥抗战是“九一八”后东北人民抗日斗争的第一个高潮,它极大地鼓舞了东北和全国人民的抗日热情,打破了关东军不可战胜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