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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血贺甲村
作者:陈志辉 责任编辑:刘顺发 来源:《铁军》2012年第3期 日期:2013-10-23 浏览次数:7044
1939年11月8日,凌晨。整个村子还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就连隔壁李二娘家的公鸡也不知怎的,竟忘了打鸣。
“咯,咯,咯,咯—”前面连续低沉的三声,第四声突然扬了上去,一下子把半睡半醒的新四军丹阳独立支队副支队长林胜国给惊醒了,一时没明白哪来的母鸡选在这个时候下蛋。
“这只老母鸡准是李二娘家公鸡的‘相好’,否则不会勉强自己替它报晓打鸣呀!”林副队长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但习惯性的警觉让他感觉不对劲,迅速从枕头下抽出两支盒子炮,光着脚丫子一个轻盈地纵身跃跳,便窜到门后。
“唧,唧,唧,吱—”前面也是连续低沉的三声,第四声突然尖了上去,林副队长用蟋蟀的鸣叫进行回应。
“是我,葛小虎!”外面来的正是独立支队的地下联络员葛小虎。他直接从林副队长居住小院的围墙上翻过来的,急火火地进了屋子。
林副队长一边点燃半截蜡烛,一边小声地怪起他来:“以前不都是学公鸡叫嘛,今天怎么换成母鸡下蛋了!”
葛小虎忍不住坏笑起来:“试试咱队长的警惕性呗!”说完,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根鹅毛,小心翼翼地又从根部取出一张小纸条。葛小虎带来了侦察员的一份重要情报:宝堰据点一个中队的鬼子,在夜袭延陵镇扑空后正准备原路返回。
“好消息,咱们不能错失良机,这次一定要集中兵力消灭这帮狗日的!”林胜国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两只握紧的拳头狠狠地撞击着。他让葛小虎通知其他同志立即过来开会,自己拿出地图摊在松树枝干做成的简易桌子上,研究起伏击圈位置和作战行动方案。
天渐渐明亮开来,等大家到齐了的时候,林副队长的伏击行动方案已经在脑子里完整地形成了。大家一听林胜国的消息通报,个个摩拳擦掌,一致同意立即采取行动,消灭这支鬼子中队。
林胜国一边迅速将敌情和部队战斗计划方案向新六团团部报告,请求支援;一边部署兵力,准备进入战斗。
上午8时许,林胜国早已带着支队人马埋伏在精心选择好的位置。他左手握着望远镜,盯着目标的出现。很快,鬼子中队从延陵方向过来了。旁边的三排长轻声问:“副队长,什么时候开火?”林胜国没有言语,继续紧盯着缓缓行进的鬼子队伍,心里正在计算着如何先让狙击手打掉第二辆摩托车上的那个胖得跟猪一样的军官,同时盘算着怎样打掉他们的重机枪手、小钢炮手。
只见他并不慌张,朝藏在不远处老槐树下草堆里的狙击手做着手语,然后对身旁的三排长说:“让你们排的杨大力和嘎子各带五个人从后面包抄过去,在看到我下达开火的手势后,立即从两侧同时打掉他们的重机枪手和炮手!”
鬼子中队已经完全进入了独立支队的伏击圈,林胜国抬起的右手迅速做出开火的手势,瞬间枪声大作,硝烟弥漫。几乎在开火的第一时间,一枚子弹从第二辆摩托车上那个胖乎乎的鬼子军官前额射进,紧接着他如同球一样,从摩托车上滚了下来。
后面的重机枪手和小炮手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狂扫过来的机关枪子弹打倒。
鬼子突然间遭到了伏击,哇哇怪叫着散开队形。独立支队趁热打铁,手榴弹密集地从空中掷下来了,鬼子伤亡惨重,慌忙抢占距贺甲村东侧不远的制高点进行顽抗。
就在这边林胜国正面吸引鬼子火力的时候,新四军新六团的两个营在团长段焕竞的指挥下,迂回到敌人的背后,乘其不备,发起猛烈攻击。日军中队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腹背受敌,慌忙下令向西突围,冲进贺甲村里,负隅顽抗,等待救兵。
贺甲村位于江苏丹阳西南,距延陵5公里,距“九里”2公里,一个虽只有60余户的村庄,却是沟塘密布,地形错综复杂,有利于部队作战隐蔽、穿插、转移。中午时分,正当新六团准备对贺甲村子里的残余鬼子发起总攻时,从村西边传来枪炮声,原来是宝堰据点的日军倾巢出动,赶来增援。增援之敌兵力多出新四军好几倍,前面由坦克开道,冲破了新四军的警戒线。他们凭借优势兵力和先进的装备,打退了新四军一次又一次的堵截,终于与村里的残敌会合。
刚才还绝望得要切腹的日军中队长气焰顿时嚣张起来,挥舞着军刀指挥着手下继续反扑,可惜三次反扑都没能让他们向前推进一步。
中队长不甘心,想再进行一次反扑,赶来增援的另一名日军头头拉着他上了坦克。正当新四军战士有些纳闷的时候,从后面冲上来一批戴着防毒面具的鬼子,对着向前冲杀的新四军战士喷射一股特别刺鼻的气体。原来日军使用了毒气,顿时,新四军战士们呛得眼泪直流,眼前一片模糊,纷纷倒下。
当二团接到新六团的求援信后,团长王必成亲率一营奔袭增援,同时命令三营迅速赶到贺甲村。二团和六团会合后,部队由王必成统一指挥,正准备向敌人发起总攻,突然下起了暴雨。就在王团长要下达冒雨进攻的时候,接到前方侦察情报,说白兔之敌也前来增援,而且目前尚不知有多少兵力和装备。王团长转念一想,那就借着老天的这场大雨迷惑一下眼前的敌人,先打掉鬼子赶来的增援部队。
总攻开始了,新四军二团三营强攻贺甲村北的木桥,虽遭到日军的阻击,但经过反复冲锋,双方互有伤亡。三营从贺甲村西北进攻,由于地势开阔,无掩护物,在日军猛烈的火力下,伤亡较大,战斗一直持续到当天傍晚。
天很快黑了下来,大雨滂沱,狂风大作。一营燃起几堆湿稻草,一下浓烟滚滚,有利地掩护了战士们向前突进。三营及新六团也相继突入贺甲村。新四军战士与日军展开了逐屋的争夺,最终将日寇赶到贺家祠堂内。
9日拂晓,赶来增援的二团二营按照指挥部的命令部署在贺甲村西南,担当主攻任务。总攻的冲锋号吹响了,新四军指战员如猛虎下山,向贺家祠堂冲去,与埋伏在草堆里的鬼子短兵相接,进行肉搏战。
一个瘦小的苏北新兵被三个日本兵包围,他的三个敌人高大魁梧,如同竖起了一道围墙。他在刺倒其中一个日军的同时,自己也倒下了,鲜血从体内汩汩流出。两个日军穷凶极恶地向他身上狂刺,就在以为这名新四军战士已经必死无疑而松口气时,不想这位战士奇迹般从身子底下抓出一个碎瓦片,拼出最后一点力气,砸向其中一个靠近自己的鬼子面部。瓦片插进了鬼子的眼睛里,痛得他撕心裂肺地哭叫着,抖动着手指乱抠扳机,子弹不仅射进了身旁日军的心脏,还打死了周围其他四个日军。
在细长的天井里,两名新四军战士和五个日军滚在一起,五个日军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又扑上来三个日军,很快,“轰”的一声爆炸,魂飞烟灭。
下午1时许,新四军全歼被围困的日军。整个战斗经历28小时,歼灭日本精锐十五师团池田联队所属部队官兵168名,生俘3名,缴获轻机枪4挺、步枪百余支、掷弹筒2只、子弹千余发。战后,延安总部表彰此役,誉为“延陵大捷”。文艺工作者以此次战斗为素材,谱写了歌曲《反扫荡》,在新四军中广为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