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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及往昔事 回眸征程长 ——访新四军女战士林佑
作者:赵东云 责任编辑:束华静 来源:《铁军》2013年第9期 日期:2013-11-05 浏览次数:7504
盛夏中的北京八月,热情似火。8月1日,我与合肥市新四军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储祥林同志一道奔赴北京,拜访当年的新四军女战士林佑同志。林老精神矍铄,声音洪亮高亢,让人很难将眼前的老人与年及九旬的高龄联系起来。
林佑展示丈夫的作品
盛夏中的北京八月,热情似火。8月1日,我与合肥市新四军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储祥林同志一道奔赴北京,拜访当年的新四军女战士林佑同志。
当我们来到位于海淀区阜成路航天部宿舍林佑的居所时,林老在长子杨南征的陪伴下,早已在门外迎接。林老精神矍铄,声音洪亮高亢,让人很难将眼前的老人与年及九旬的高龄联系起来。林老见到家乡人到访,感到特别亲切,进屋还未落座,就忙着张罗让大家喝水、吃西瓜。
褚老圩:走向抗战的起点
储祥林送上随身带去的《合肥党史画册》《合肥青龙厂新四军纪念园纵览》等画册,林老一边认真阅览,一边与大家交谈,并不时询问。当看到一帧褚老圩的复制图片时,老人显得特别兴奋:“对,就是这个样子,我当时住在最后一进,旁边还有一个大圩沟,我家常在那里洗衣、淘米。”储祥林告诉林老,如今在褚老圩建起了新四军纪念园,林老听了很是高兴,连说:“应该的,应该的,当年我们许多人就是在那里参加抗日的。”
就着林老的话语,我请求林老给我们说说她当年参加抗日的经历,林老沉静了片刻,然后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1924年1月,林佑出生于合肥龚家祖宅,父亲给她取名龚维懿。父亲龚积炳长期在山东任职,曾担任山东省长。少儿时代的龚维懿,跟着父亲在天津租界里生活,过着优越的生活。父亲送她上教会学校,上学放学都有专车接送。日本帝国主义的入侵,打破了龚家宁静的生活。随着日军向平津步步进逼,龚维懿随母亲回到安徽宣城生活。
不久,日军发动“八一三事变”,向上海、南京等地疯狂进攻,宣城也没法待下去了。龚维懿和母亲、弟弟辗转来到合肥,投奔四叔龚意农,然后又跟随龚意农到距离合肥70多里路的褚老圩避难。
褚老圩原本是当地开明绅士褚峻斋的私家庄园。1939年初,当新四军四支队东进征战时,褚峻斋恭请新四军入驻褚老圩。这样,褚老圩由一个地主庄园转变成为皖中、皖东一带指挥抗日的中心。
一天,龚意农召集家族成员商议未来的出路。会上,有人主张送龚维懿等年轻人去国外读书,有人主张静观时局变化。家族的主心骨龚意农动情地说:“日本鬼子来进攻,无论逃到哪里,都是亡国奴!”在龚意农的引领下,龚家许多人毅然走上了抗日之路,龚维懿也投身到抗日洪流中,并改名为“林佑”。
起初,林佑协助四姑龚昔涛(爱国将领孙立人原配夫人)工作,龚昔涛担任妇抗会理事长,林佑任当地抗日动委会的妇女部长。当时的合肥五区区委书记林恒(原名钱行)在回忆文章《我在肥东青龙厂的革命经历》一文中写道:“龚维懿积极配合,是个骨干分子,入了党。”她们“把所有妇女都组织起来”,“劲头可大啦!”
战地伉俪:“抗战不胜利不结婚!”
在褚老圩,林佑结识了同样在新四军部队中的耿青。耿青常跟着林恒到林佑家里吃饭,渐渐就熟悉了。耿青是著名新闻评论家羊枣(本名杨潮)的儿子。抗战爆发后,耿青怀揣着父亲的信,来到武汉八路军办事处,找到时任长江局文委书记的钱俊瑞,经钱俊瑞引路,耿青赶到鄂东七里坪参加了新四军四支队。
1939年春,耿青随四支队东进来到褚老圩。当时年仅19岁的耿青一表人才,办事干练,给林佑留下了深刻印象。回忆那段时光,林老坦然说道:“那时只是认识而已,恋爱还是两三年以后的事。”1943年,转战江淮大地、结下深厚战斗友谊的林佑、耿青宣布订婚,但双方誓言:“抗战不胜利不结婚!”在以后几年时间里,由于工作需要,林佑与耿青总是聚少离多。抗战胜利之际,根据党中央的战略部署,耿青带领干部团先行前往东北工作。
林佑(后排左一)在四支队战地服务团(摄于1940年秋)
1946年2月,时在淮阴县城参加会议的林佑得到上级通知,组织上批准她的结婚报告,并调她赴东北工作。
在山东临沂军部办理组织转换手续时,林佑顺便去看望原二师老首长、时任新四军副军长的罗炳辉同志。林佑见到罗炳辉时,恰好陈毅军长也在那里。当陈军长得知林佑和耿青的关系时,告诉她一则沉痛的消息:耿青的父亲羊枣刚刚遇难,解放区正在召开追悼大会。热心的陈毅得知林佑要去东北后,又帮助联系交通工具。
经过一番周折,林佑经烟台、庄河、安东、梅河口到达长春。不久,林佑经齐齐哈尔转到郑家屯,见到辽吉军区政委陶铸同志。当时陶铸军务极为繁忙,但当了解到林佑的情况后,立即打电话联系查找耿青。陶铸带着林佑等人乘坐装甲车撤离,不久即抵达内蒙古巴彦塔拉,耿青担任政委的骑兵团正在那一带活动。当耿青见到陶铸时,快步迎了上去。陶铸手指着身后的林佑,对耿青说道:“耿青,你看,谁来了?好啦,你们好好在这里共同战斗吧!”陶铸幽默的话语,说得两个人不好意思起来。
不久,在战友们的张罗下,林佑与耿青举办了简朴、热烈的婚礼。
征途之中历险境
在林佑十多年的从军生涯中,曾多次经历险境。
1939年11月,国民党顽固派一股军队向褚老圩进攻,林佑当时在褚老圩的一个大操场上,一发炮弹在距离不远处落地,林佑双耳被巨大的爆炸声震聋,直到七八天后才恢复听觉。
1940年5月7日深夜,日军突袭藕塘。当时新四军四支队和鄂豫皖区党委机关就设在藕塘,战地服务团在后街小巷子里。突然遭遇敌情,指导员林恒赶紧组织服务团撤退,要大家沿着墙根,向对面小山竹林里冲。林佑和同志们向前快速转移,敌人的机枪子弹在她们的脚下“噗哧噗哧”作响,危险万分。林佑是班长,跑在最后面,她不时催促大家急速前冲。当全体女同志跑到沙河开阔地带时,已没有任何遮蔽物,突然,一阵子弹打来,跑在林佑前面的陈晨光同志不幸中弹。林佑赶紧把陈晨光身上的负重全部加在自己身上,架着战友冲到安全地带,并把陈晨光护送到战地医院。
1952年冬,时任五十四军一三○师政治部干部科科长的林佑,跟随部队参加抗美援朝最后阶段的战斗。1953年初,林佑带着助理员护送干部档案回前线,天未破晓就跟着大卡车出发了。突然,司机发现远处天边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黑点,司机判断这是一架敌机,大叫一声:“不好!”猛然将林佑推出驾驶室。林佑刚离开汽车,迅疾的敌机已飞至附近,飞机上的机枪子弹急如骤雨般向汽车射击,把林佑曾坐过的座椅后背打出一个焦黑的大洞,车窗玻璃被打得粉碎。“真险啊!”林佑感慨道。
莫道桑榆晚,霞光更映天
无论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建设时期,林佑身上始终蕴藏着一股韧性。1962年,组织调林佑到轻工业部生产处任处长。
对于工艺美术,林佑完全是门外汉,但她勤学习,肯钻研。当时中国工艺品仅向东欧、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出口,品种少,换汇低,每年出口创汇仅2000余万美元。为发展工艺美术行业,上级于1963年、1965年两次派林佑前往香港考察,出访之时,林佑勤问多思,发现了我国工艺美术生产和外贸上存在的一些问题。1965年,林佑到天津参加“四清”运动,她利用空暇,学习了各种高级地毯的生产流程。“文革”期间,工艺生产和外贸受到很大冲击,但林佑顶住压力,一年两次组织工业代表小组参加广州商品交易会。1971年冬,在江西分宜县轻工业部五七干校参加劳动的林佑,被借调到北京参加筹备中国工艺美术的大型展览。连续几个月的日夜奋战,一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中国工艺美术品展览盛会在民族文化宫举行,一时轰动世界。在北京筹办展览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林佑竟然没有回过一次家。
林佑与来访者合影
轻工业部工艺美术公司成立后,林佑任生产计划处处长。“文革”期间,林佑家中七次被抄,老伴耿青被关押前后近五年,且经常患病、住院。不停地斗争、动荡,家庭的种种压力,使林佑的心绷得紧紧的,但是,林佑顶住压力,白天上班,晚上去医院照看老伴。
1979年,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期,林佑被提拔为中国工艺美术公司副经理。为扩大生产,林佑跟随轻工业部部长梁灵光参加向国务院财经小组汇报会,争取到每年2000万元的低息贷款。1980年,林佑向轻工业部、国务院提出“调拨黄金开展黄金首饰内销工作”的建议,得到国务委员张劲夫同志的支持。此后,每年国家直拨35吨黄金,用于打制生产黄金饰品,取得了可喜的经济效益。
1981年,在林佑建议下,轻工业部将公司改名为“中国工艺美术总公司”。林佑先后向上级提出“三来一补”、“变废为宝”等建议,支持地方工艺美术企业发展生产,使工艺美术品生产呈现勃勃生机。
1984年,林佑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离休在家的日子,林佑过得依然充实而精彩。上世纪90年代,林佑致力于漆器研究,并牵头举办了中国漆画大型展览,影响很大,在中国掀起了一股漆画热。1994年林佑还组织编撰了《中国漆艺文集》一书。
此后,林佑卸下一切琐事,开始学习研究中国书画艺术。她在北京海淀区老龄大学先后学习书法、国画、篆刻、装裱等专业,并从国画系高级班毕业。十多年来,林老倾心于书画,并取得了很大成绩。她多次参加书画展览并获奖。1996年、2004年,林老先后两次到美国举办个人画展,受到了当地观众的好评。
临别之时,林老送给我们每人一册《耿青林佑书画集》,丹青渲染、笔墨酣畅的一幅幅精美画作,饱含着林佑对丈夫的深深眷念,也寄托着老人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期待……